現代 南方小島

白晝,這裡是整個城市中人口密度最高的商業鬧區,交通頻繁,貿易熱絡,行人來往穿梭,充滿活力。夜晚,這裡轉而成為人口密度最低的半廢棄地帶,行人稀少、只有鬼影般的大樓林立,任由一些喜愛黑夜的生物盤踞佔領。正是這種白晝與黑夜差異極大的地方,才容易收納各種稀奇古怪、不為常人所接受的東西。這家聚集了神秘學愛好者的酒吧正是其中之一。

酒吧入口位於一棟不起眼的大樓側邊,桃色的霓虹燈招牌在上方微弱地閃著「Mystery」這個字。酒吧在地下室,空間不大,除了吧台外,只有幾張木頭桌椅散布其間;空氣中充滿一股老舊的霉味,卻缺少了酒吧常有的煙味;燈光雖屬昏暗,但還不至於讓人看不清周圍環境。

會來這間酒吧的客人全是醉心於神秘學的愛好者,酒吧老闆自然也是其中之一,秉持著推廣神秘學的熱情,雖沒多少業績,但多年來一直努力維持著這家酒吧。

這天晚上,酒吧的生意看來不錯,裡頭疏疏落落散坐著十名客人。客人形形色色,有的獨自喝著酒,有的人正在閉目養神,有的念著手上的書,有的小聲地跟著桌旁的友人聊天,氣氛異常安靜。

既然名為神秘,這間酒吧自然也有其神秘之處。全世界只有不到一千人知道這間酒吧還身兼靈異學會的總部,而店裡坐著的這十個來自不同國家的人則是掌管學會的十大長老,每個人都有不盡相同的異能,只要他們有心,控制全世界也非難事。

今天,酒吧不做生意,靈異學會的長老們要開會。

「楊意柳還是回去了嗎?」獨自坐在小角落裡的一名中年男子首先開口。男子戴著一頂軟帽,留著兩撇八字鬍,看起來像是德國人。這句話是用英文講的,因為長老們來自各個不同的地方,大家一律用英語溝通。

「朱麗容聲稱這次她是靠自然之力回去的。」這句話則出自一個老婆婆之口。老婆婆年紀大約六七十,衣著華麗,氣度雍容。

「什麼自然之力?」另一名坐在吧台上的男子以其洪亮不已的聲音問道。男子高頭大馬,面相粗曠,具有典型美國佬的味道。不過他這句話問出來,一時之間卻無人發聲,只有三四人以凝重的眼神,一齊看向坐在正中央的老人。

老人看起來慈祥和藹,身穿三件式的英國貴族式西裝,手拄著一隻精工雕琢的檜木杖,從會議開始前就一直閉著眼默不作聲,直到此時才張開眼睛,看了看大家,微笑道:「是八卦石。」

全場一時沉靜,坐在吧台上的美國佬驚訝道:「就是我們學會多年來一直在尋找的那個八卦石?」

英國貴族點頭道:「沒錯,八卦石的力量比我們所想的還要強大,只要時間兩端的人同心一念,就能發揮它的力量。現在既然知道八卦石在宋代還是保留在中國石氏一族手裡,我們要尋找八卦石可就比較有方向了。」
「但是楊意柳回到過去,擾亂了歷史這件事,仍然沒有解決。」憂心忡忡說話的是一名身穿墨綠色和服的日本女人,容貌秀麗,充滿了古典美。

先前那名德國小鬍子接著道:「楊意柳回到宋代本身,就已經牽動到歷史的環節了,經過千百年的牽扯,到最後的影響往往無法估計,我們絕對不能袖手旁觀。」

與老婆婆坐在同一桌,衣著同樣華麗,氣度隱然有王者之風的另一名老爺爺道:「那麼,大家都同意要將楊意柳帶回來囉?」

所有人皆點了點頭。

此時,兩名男子走了進來,坐在英國貴族身後一名膚色黝黑,作阿拉伯式打扮的男子一見,笑道:「來得正好,我們正要說到你們。」語調輕快,年紀看來只三十出頭。

走進來的兩名男子,一個是黑髮黑眼的東方人,四十多歲,另一個則是金髮碧眼的西方人,二十七、八歲,兩人恭敬地向酒吧裡的長老們行了禮。阿拉伯人指著東方男子道:「我來為大家介紹,這位是中國人陳道翔,在學會裡的等級為甲,是個能力高強的魔法師。」然後又指著西方男子道:「這個是法國人蓋利歐‧洛許,等級為乙,對各種咒語都略有研究。這兩位便是我跟各位提過的,自願前往宋代執行任務的高級巫師。」

老婆婆看著兩人道:「嗯,只要利用一些高級咒術,這任務對你們而言並不困難。」

德國小鬍子道:「為什麼會自願做這件事?」

陳道翔沉穩道:「大概因為我是中國人,從小一直很想看看古時後的中國是怎麼樣的一個地方。」

蓋利歐靦腆地笑著說:「我則是一直沒機會使用高等咒語,難得有機會,怎麼可以不把握呢?」

坐在酒吧最裡面的一名中年男子,深褐色頭髮,似乎有猶太人的血統,身穿簡單的西裝,充滿學者氣息,開口問道:「那你們準備什麼時後出發?」

跟他同一桌的另一名男子,雖也穿著同樣的西裝,卻是一頭白髮長鬚,仙風道骨的模樣,緊接著猶太學者開口道:「等,待我算算。」語畢伸出右手,快速地動起五根手指,速度之快,令人目不暇己,最後笑道:「後天正午是個好時辰,你們不彷斟酌一下。」

阿拉伯人道:「至於其他事就照我之前跟你們說的一樣,好好加油吧!」

會議至此,長老們紛紛起身,準備散會。蓋利歐已退到一旁,打算讓長老們出去,陳道翔卻還是站在原地,似乎在考慮著什麼事該不該說出口。

這時,蓋利歐腳邊傳來一個小孩子的聲音:「你還有什麼事要說的嗎?」蓋利歐低頭往下看,大吃一驚,只見一名唇紅齒白的小男孩靠在牆上,清徹深遂的眼睛直盯著陳道翔。

陳道翔看向小男孩,卻一點也不驚訝的樣子,依舊恭敬地說道:「在下是想,如果這次任務成功的話,希望長老們能將朱麗容的能力還給她。」

日本女人第一個反對:「不行,朱麗容干犯學會大忌,這是她應得的懲罰。」

老爺爺也道:「朱麗容這次為了私人情感,不惜改變歷史,若我們將她的能力還她,說不定她下次遇到同樣情況,依舊會如此不顧一切。」

陳道翔道:「朱麗容痛失愛女,一時衝動才會犯下大錯,如今我相信她已經知錯了,請長老們放她一馬吧!。」

德國小鬍子搖頭道:「不行!我們不能冒這個險。」

陳道翔原本想說什麼繼續爭取,卻被英國貴族搶先了一步:「各位等一等,聽我說句話。」英國貴族一直坐在椅子上,似乎早知會有這種情況發生。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後,他繼續道:「這次任務成功的話,歷史的軌道可能會被修正,但楊意柳最後仍舊難逃一死,對朱麗容來說事情到頭來還是沒有改變,我們將能力還她,也比較公平一點。她的能力在學會裡也算是特別,說不定將來對學會仍有用處。」

諸位長老聽完後,沉默不語,基本上是不知該說什麼。學會的規定應該是要嚴格執行,但英國貴族是長老裡最德高旺重的人,他說的話不能不仔細考量。

小男孩道:「既然梅爾伯爵都這麼說了,那就把能力還她吧!」

陳道翔一聽,不由得露出笑容,與蓋利歐恭送長老們出去。在英國貴族梅爾伯爵經過時,陳道翔更是微微鞠了一躬,梅爾伯爵只是笑了笑,拄著他的拐杖,慢慢步出酒吧。

等到所有長老都走了,只勝下陳道翔及蓋利歐二人時,蓋利歐忽然抓住陳道翔,問道:「陳大哥,那個小孩也是長老嗎?」

陳道翔笑了出來,道:「他是杜夫斯基長老,是個煉丹藥狂,三年前不小心煉錯藥,便把自己搞成他小時後的模樣了。」

蓋利歐道:「那不就是返老還童了。」

陳道翔道:「是呀!不過杜夫斯基長老覺得,還是原來的自己比較好。」一想到長老變成小孩後發生的事,陳道翔忍不住竊笑了起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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