─歐陽文忠公嘗問余:“琴詩何者最善?”答以退之聽穎師琴詩最善。公曰:“此詩固奇麗,然非聽琴,乃聽琵琶也。”余深然之。建安章質夫家善琵琶者,乞為歌詞。余久不作,特取退之詞,稍加檃括,使就聲律,以遺之云

昵昵兒女語,鐙火夜微明。恩怨爾汝來去,彈指淚和聲。忽變軒昂勇士,一股填然作氣,千里不留行。回首暮雲遠,飛絮攪青冥。 眾禽裡,真彩鳳,獨不鳴。躋攀寸步千險,一落百尋輕。煩子指間風雨,置我腸中冰炭,起坐不能平。推手從歸去,無淚與君傾。



作者/蘇軾
選自/東坡樂府編年箋注


      銀光灑遍山上,露出林間的小木屋來。屋內昏黃的燭光自窗內傾洩而出,伴隨著小女孩嬌嫩的笑聲,令人感到一陣溫暖。

      林穎師正拿著手鼓逗女兒玩。才一歲大的小女孩高興地聽著鼓聲無節奏地響著,手舞足蹈,好不快樂。但忽然,林穎師放下手鼓,面色凝重地望著外頭,妻子琴音察覺到丈夫的變化,抬頭看了他一眼。見到他的表情,知道他又要出門進行危險的工作,不由得哀怨地望著他,默然無語。

      林穎師知道琴音在擔心什麼,售武者的工作也的確很危險,但人在江湖,身不由己,他必須要有很好的籌碼才能脫離江湖。而目前的他,只能做到將妻小藏得緊緊的,不讓任何危險查覺到她們的存在。

      琴音看著林穎師收拾著自己的東西,默默抱起忽然沒的玩,正在吵鬧的小女兒,用悲傷與無奈慢慢安撫女兒入睡。林穎師看著這略帶哀傷的一幕,忽然想通了,他想永遠跟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妻女在一起,而任何危險都沒有這點來的重要。林穎師走到琴音身後,環手輕輕抱住她們倆,用堅定的語氣道:「這次,是最後一次。」

      琴音掩不住眼中的欣喜,轉頭看著林穎師,輕聲道:「小心安全。」

      林穎師點點頭,拿起自己的包袱,出門和屋外躲在樹上的同伴會合,一起施展輕功,往北方奔去。

      「我以為你的敏感度降低了,拖這麼久都還沒出來。」

      韓退是林穎師的搭擋、朋友,也是唯一知道飛刀神煞有妻小的人。

      「你在我正享受天倫之樂的時後出現,怎能期待我的動作會很快?」

      「好啦,這次可是大案子,王爺的小孫子被冥王澗的人擄走了。」

      「要求什麼?」

      「九龍丹。」

      九龍丹是王爺廢盡千辛萬苦為久病的兒子找來的靈丹妙藥,據說只要再尋上一眛鳳唇香,兩藥合併,就算是死人也能救活,碎掉的經脈也能癒合,失去的功力也能恢復。小王爺所有的希望就放在這個藥上,想當然爾,王爺是絕不肯輕易交出去的,但孫子的性命也不能輕忽。可以想見,只要這件任務辦的漂亮,林穎師就有籌碼在手上了。

      林穎師笑了笑,問道:「現在嗎?」

      韓退笑著回答:「越快越好。」

      兩人運起十成功力,花一夜的時間便趕到冥王澗前的密林谷道,停在不遠處一棵千年楠木上觀察情況。密林裡,許多配戴武器的守衛隱藏在樹廕間,顯然就是為了抵擋王爺派來的救援而配置的。

      林穎師仔細檢查插在暗袋裡的飛刀,韓退則慢慢拿出一對判官筆,兩人互望一眼之後,同時起步往密林谷道奔去。

      在奔入谷道前那一瞬間,林穎師率先兩手各三隻飛刀射出,分別射中谷道兩旁第一波朝他們攻擊的人,接著,林穎師腳步略慢,韓退快速向前,雙手判官筆開始與第二波攻來的守衛們打了起來。兩人這番動作只在一眨眼,配合得毫髮無間,一個專做近身攻擊,另一則作遠距飛襲,令冥王澗的人措手不及,毫無阻擋能力。兩人如入無人之境,手上飛快地砍殺來人,腳上也毫不停留,不一會便闖過密林谷道,繼續往冥王澗奔去。身後,早晨的朝陽正柔和地照在密林內,晨霞逐漸被熱烈的陽光取代,谷道內守衛們的碎衣和鮮血尚飄散在空中,慢慢沉落。

      奔不多時,來到一處大峭壁前,壁高百來丈,堅硬陡峭,無路可上,但冥王澗就是在這峭壁之上。峭壁前,已有三四組人馬聚集,皆是王爺請來的武林人士,其中劍靈王影,彈指神算郭守望與王穎師見過幾次面,甚至合作過一兩次,但其他三組人馬林穎師就不認得了。

      韓退看了看眾人,雖知道大家都是替同一個人辦事,但沒有人願意先開口說話,韓退笑了笑,首先抱拳笑道:「閻王筆韓退。」

      其餘人互相看了看,也紛紛抱拳介紹自己:「弄雨刀燕小樓」、「畫魂雙刀張依鳳」、「泉陽二少溫晉豪、陳彥川」、「彈指神通郭守望」、「劍靈王影」、「一眉羅森」、「飛刀神煞林穎師」。

      韓退點頭微笑道:「久仰各位大名。」接著看了大峭壁一眼,又道:「各位打算如何上去?」

      「這峭壁陡峭難攀,我看我們得另覓他路上去。」

      「太浪費時間了,冥王澗的人一定留有秘道在這,不如大家齊心找找看。」

      「哼,冥王澗的人會笨到將秘道留給我們用嗎?這峭壁不可能四面都這麼陡,一定有一處是緩坡,可以讓我們偷偷溜上去。」

      「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?」

      「要我說那可以偷偷溜上去的地方定是擠滿冥王澗的人,正等著我們落入他們的手裡!」

      「不然你有何其他高見?直說無妨!」

      「……」

      「……」

      所有人來不及討論出一個可行的辦法,便七嘴八舌地吵了起來。林穎師瞪了一眼在一旁高興地看熱鬧的韓退,無奈地搖頭,舉步走向峭壁前方,在所有人未反應過來前,腳步輕蹬,身形早已竄高數丈。只見他左右手各持一把飛刀,交替在峭壁上點了點,身子便輕飄飄地往上飛,不一會,已看不見人影了。

      眾人皆感驚訝,估量自己絕無這樣的本領。雖早已耳聞飛刀神煞武功高強,卻沒想到光是輕功便高到如此境界,心下不由得感到一陣驚恐。

      韓退笑咪咪地望著眾人,神色自若,耐心等候著。

      約一刻鐘過後,峭壁上垂下一條繩子。韓退微笑道:「穎師在上面定是須要人手,諸位請!」

      王影看了韓退一眼,率先抓住繩子,攀了上去。之後,眾人便一個接一個抓了繩子攀上峭壁,只剩下韓退一人沒有任何動作,在峭壁下繼續候著。

      峭壁上,林穎師被冥王澗的人包圍住,雙手飛刀快速的射出、纏鬥、射出、抽回、纏鬥、再射出,飛刀在他手上就像活物般,加上身形靈巧,冥王澗幾十個人卻圍不住他一個。林穎師緊緊守在峭壁邊,手上輪替的飛刀不超過四把,餵養了無數人血之後,卻依然鋒利無比,冥王澗的人也依然奈何不了他。等到峭壁下其他人陸續上來加入混戰之後,林穎師尋回自己的飛刀,逐漸退出戰場,眼見無人注意到他,便施展輕功往冥王澗的屋舍奔去,想趁著冥王澗大部份人手都被王影、郭守望等人吸引住,自己可安靜地找出王爺孫子的下落。

      林穎師腳步飛快地穿過冥王澗的大堂、主屋,來到後方內院間。一路上,只要看見前方有人,在對方還來不及示警前,林穎師手上飛刀便毫不留情射出,待奔近時再將飛刀取回,就這樣一路安靜地闖進內院。聽見其中一間房子裡傳來小孩的哭聲,林穎師毫不猶豫地破門而入,屋裡,一神情驚恐的小男孩就坐在地上,滿臉淚痕,不安地看著他。

      林穎師蹲在他面前,聲音盡量放溫柔地道:「小少爺,我是來救你的。」

      見小男孩可能是被這幾天的經歷嚇得不知所措,林穎師飛快點了他睡穴,在小男孩閉上眼的同時也抱起他,轉身出了房門,便往大門走去。

      未及大門,便見一隊女眷走來,為首的女子見到他,大叫道:「你是誰?快放下那孩子!」

      林穎師嘲諷一笑,尚未答話,便見那女子右手一潑,幾隻銀針迎面撲來。林穎師氣定神閒,伸手掏出一柄飛刀,瞬間便將所有銀針擋下,甚至選好角度,將銀針反彈回去,一一送到每一個人面前。

      所有人登時手忙腳亂地拍掉銀針,那射出銀針的女子氣不可扼,兩手往腰間皮袋一摸,似要掏出所有暗器對付林穎師,卻被後頭的人阻攔下來。

      「夏蘭,住手!」

      銀針女子驚訝地回頭看了一眼,只見一名氣質幽雅的女子走了出來,明眸皓齒,膚勝白雪,卻面無血色,顯是大病已久之人。

      夏蘭放下手上的銀針,不滿地叫道:「夫人!」

      幽雅女子看著林穎師身上的小男孩道:「這小孩本就無辜,放他走吧!」

      夏蘭急道:「可是夫人你的病…」

      女子微微嘆口氣,道:「我的病是天意,就別再強求了。放他走!」

      所有女眷聽見這女子口氣強硬,雖不甘心卻仍讓開道路,林穎師向女子點了點頭,施展輕功飛奔而出。

      峭壁上,冥王澗的人逐漸稀少,卻仍頑強抵抗。林穎師運起十成功力,穿過仍在砍殺的人們,直直衝向懸崖邊,一躍而下,懷裡的小男孩張開迷濛的雙眼,看著峭壁上張口結舌的人們,隨即又落入睡眠中。

      林穎師安穩地降落在韓退身旁,韓退將小男孩接過去,兩人不做任何停留,隨即往京城方向飛奔而去。

      「小少爺沒事吧?」

      「睡著了才不會吵鬧。」

      「頂上的人怎麼了?」

      「還在打。」

      「那你這次可是立了大功。」

      「沒錯,我有籌碼了!」

      林穎師開心地笑了起來,衣袂在空中擺動,輕快地像展翅高翔的鴻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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