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花閣

  清明前後，似乎總是不可免俗地下些微雨。路上的行人紛紛走避躲雨，但我一點也不再乎。
  地上濺起的水滴已浸濕裙襬，心裡卻有著偷溜出家門般的痛快感。拿著油傘，我依舊快步走向城外的廣陵寺，那人，正在大神樹下等著我。
  我一如往常，喚了聲「慕容大哥」，他轉過頭來，也一如往常用那溫柔的笑臉回應，輕輕接過我的油傘，輕輕問候我的近況。
  這是多年前的幸福日子。
  如今……

    「小姐！轎夫們都在等了。」

    小紅的聲音將林曉容自回憶中喚醒。印象中迷濛的天色頓時明亮起來，細雨的滴答聲也被蟬鳴鳥叫給代替。林曉容過了好一會才清醒過來，定神看了看眼前的神樹，不捨地嘆口氣，回過頭去。

    「小姐，你又神遊了。」

    「三年了，只要再撐過一些日子，就可以見到他了。」

    林曉容的話語裡含著淡淡的苦澀與期待。

    婢女小紅跟在林曉容身後，朝寺外的轎子走去，眼裡卻滿是憂慮。小姐辛辛苦苦等了三年歲月，但結果會一切順利嗎？要是那人不是生，而是死的話？要是那人根本忘了這回事？要是那人已有了新歡……

    小紅什麼都不敢問，什麼都不敢說，只能耐心地等著約定日的到來，並靜靜地陪在小姐身邊。

    靠在大神樹枝椏上的莫雲飛目送著兩人離去，頭抵在御天劍上，滿是興味地望著主僕兩人。

    「好個氣質出眾的美女，只可惜哀愁了點，倒叫人看了心疼。」

    「不曉得那個『他』值不值得三年光陰呢？」

    莫雲飛一把跳下樹枝，落地無聲，迎向自廣陵寺走出來的老僧。自己藏身在這受百姓景仰膜拜的千年神樹上，實屬大不敬。老僧為隱世高人，既已查覺到他，且親自出來探個究竟，莫雲飛還是先自行現身比較妥當。

    「再下莫雲飛，是慕容恆的朋友。」

    莫雲飛向老僧微微低頭抱拳，一付不卑不屈的模樣。

    「幸會。老衲道嚴，不知慕容公子近來可好？」

    莫雲飛微微一笑，道：「他好得很。那東西他已經找到了。」

    道嚴吃了一驚，隨即喜道：「那真是可喜可賀了。三年前慕容家的家傳秘笈遭竊，竊賊還打傷了大公子，慕容恆發願三年內一定要找回那本天雨秘笈，這是江湖上人盡皆知的事。不過，慕容恆為什麼要這麼拚命，卻是外人所不知了。」

    「大師是要試探我嗎？」莫雲飛笑著說：「那名竊賊，是慕容恆的朋友。慕容恆引狼入室，當然要負起責任。」

    道嚴呵呵笑道：「老衲心眼較多，莫少俠勿怪！慕容公子是如何找回天雨秘笈的？」

    兩人慢慢地走在廣陵寺內，嘴裡聊著目前江湖中的第一手八卦。

    「這兩年來，慕容恆為追查那竊賊的下落，走遍大江南北，直到半年前，才得知那名竊賊已經死了，那本秘笈也當然不知給誰拿走了。我就是在此時認識他的。之後，我們偶然得知天雨秘笈被河北一個山寨佔為己有，便合力將那本天雨搶回來，但山寨的人緊追不捨，因此我取道小路先來杭州，他則從官道南下，引開那些人的注意力。他說了，我若先到杭州，可以借住在廣陵寺，他自會到這來找我。」

    道嚴站在大雄寶殿前，笑道：「原來如此。既是慕容公子的朋友，老衲理當好好招待。」

    莫雲飛道：「那裡，多謝。」莫雲飛向道嚴抱一抱拳，跟著走進殿內。